卑勤

［塞赫伊］角色扮演，心中至景

 仅管身为战地医生，赫默至今仍未习惯穿着整套防护服在战场上奔走。 但这次的任务有别于以往，目的地是矿石结晶的聚居地，曾有不少研究者抵受不住高浓度矿石气体而命丧此处。 身为感染者，她自然更容易受到威胁。 而穿戴整齐装备更是研究员必须谨守的基本原则。 虽然轻量化的设计并不会阻碍行动，但赫默还是觉得浑身扣子与口袋会有点笨重又不方便。

 不过，穿上整套的衣服后，最近经常与孩子们玩角色扮演的赫默却觉得自己莫名有点......

 帅气。

 她套上明黄色的大衣，加大尺寸的设计原本是为了预留空间给额外装备，但由于这次的任务并不需要应对寒冷天气而添厚内层，此刻的外衣于是松垮地挂在小鸟单薄的肩膀上。

 赫默对着等身的镜子，默默地看着自己「专业」的一面。 她一手拿起了金属探测器，另一手则托起了还没调校好松紧的护目镜，认真摆出了帅气十足的姿势 — 她马上就会成为这次任务的主角。

 然而，就在抬起手的一瞬，赫默发现了自己唯一的疏忽，她忘记了自己的办公室是没有关上门的。 毕竟还有几分钟就要出门了，她刚刚到仓库拿出一会要用到的医疗设备后，便回了房间装备自己。 她以为这几分钟内是不会有人来找她的，可是，她忘记了一个难以预测的个体。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无比熟识，赫默仍停在了刚才的姿势，她不知道自己应否往后看，更不敢想像身后的人此刻是以怎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所以......你在装石化？」

 「唔，才不是！」

 要怪就怪她们都玩得太多角色扮演了，瓦伊凡一句无头无脑的疑问马上激起了赫默的怒意，小鸟头上的耳羽蓬松竖起，她马上转过身瞪着语气带着不少笑意，脸上却波澜不惊毫无起伏的瓦伊凡。 失去了支撑的护目镜掉到颈脖上，但也无妨赫默继续把眼前过于正经又不懂人心的人瞪死。

 「你来这里干嘛？」

 「你要出去了不是吗？」

 「......嗯，准备好就出发了。虽然有些担心，但这几天，伊芙就麻烦你了。」

 瓦伊凡身负重任般点了点头，表示不必担心，即便如此，这次是赫默第一次把萨卡兹孩子交托给瓦伊凡照顾，她实在有些不放心。 当然，她担心的并不是萨卡兹会受到伤害，这个人正正就是个最佳的保护者，她所担心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一星期前，伊芙利特从一次外出时观看的舞台剧获得了角色扮演的兴趣，回来以后她一直攘着监护人陪她一起扮演着不同角色与她冒险。 赫默一开始以为孩子都憧憬着「勇者」这角色，但伊芙利特却总在演着奸角，恶龙，妖魔鬼怪，而要赫默当正义的勇者。 唯独有一次，塞雷娅刚从远征回来，疲倦的身躯在回宿舍的路上被精力旺盛的孩子堵上。 瓦伊凡从不会拒绝孩子的要求，便套上了画有龙鳞的纸箱，胸前写着大大的「Wyvern」一词。 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疲累似乎干扰了她的脑袋让她打消了拒绝的意思，反正都已经开始了，就好好的结束它吧。 这样想着，她戴上了纸皮制的龙头，怎么还巧妙地给两侧的头角让位了，这到底是谁造的，不需猜想塞雷娅已经知道了。 有了天杀的大恶龙，正义的勇者自然就不能再是敷衍毫无带入感的的小鸟勇者了。

 于是赫默理所当然回去了工作，只是玩耍，她不必在场监督，反正她已经确认过瓦伊凡是无害的了。 然而在两个小时后，她疑惑着打听起本该在办公室门口等她的小萨卡兹与那个准时得像体内安了个闹钟的瓦伊凡。 得出的结论却是那两人根本什么地方都没去，她们还在游乐室。

 赫默本来已经准备好一开门就把箭头指向违背承诺的瓦伊凡，却被开门后的那片景色硬生生地把话塞回喉咙下。

 塞雷娅在几天的远征里一直绷紧着神经，激烈的战斗与阴魂不散的敌人都让众人不敢放松分毫。 虽然最后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但换来的则是无尽的疲劳。 在车上的小睡完全起不到作用，归来报告后打算回宿舍补眠却又被孩子抓住，至少对于相隔两星期的重逢，看见孩子兴奋健康的样貌她还是会觉得高兴吧。 接下了恶龙一役，她以为自己只需要站着然后被勇者打倒就好。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过的是，孩子最近沉迷的竟然是硬派的冒险游戏，还是那种被敌人擦到一下就会没命的那种。 瓦伊凡被要求着要主动出击追捕勇者，对方会在躲避自己之余尝试攻击。 而孩子此时无必要的认真则因此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毕竟伊芙利特也是个会经常外出战斗的罗德岛干员。 于是比起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这更像是一场比拼力量与智慧的战斗。

 于是，赫默打开门时发现的，就是曲着身子坐在地上，垂着头打嗑睡的瓦伊凡，与靠在她肩上玩得筋疲力尽，睡的死死的小萨卡兹。 她们甚至还没把纸箱脱下就睡着了，十字星的尾巴尖左摇右摆的似乎不太安稳。 不过看「龙鳞」与「铠甲」的损伤程度，她们似乎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战斗。 上前把和好如初的勇者与恶龙叫醒，赫默笑了笑迎接孩子不留余地的拥抱。

 「赫默你下班了！」

 「是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来医疗部，怎么玩这么久？」

 「啊哈哈......因为塞雷娅刚回来所以就忍不住......」

 刚睡醒的恶龙似乎精神还没恢复，尾巴听到呼唤后翘了起来，但本人却隔了半秒才抬起头对上赫默猜疑的眼神。

 「抱歉......确实玩得有点尽兴了。」

 「算了，快点收拾吧，乔伊丝先到饭堂去了。」

 随着睡气完全退却，孩子又恢复了精力充沛，无自觉地喊着吃饭把道具草草叠起后便飞奔出门口了。

 塞雷娅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叠得半身高，摇摇欲坠的的纸板重新放好，看来要思考一下让孩子学会如何收拾了。 把一切恢复原状后她才发现自己漏了一件，戴了半天她都要适应这度身定做的「龙头」了。 不过比起完美的配戴体验，如今她却遇到了困难，头套似乎卡住了双角，她脱不下来。 她尝试施力，这只是纸皮，她本该随手就可以脱开。 可是塞雷娅不想造成破坏，尤其是知道这件物品是那位手巧的黎博利医生亲手制造的。

 「赫默？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去饭堂吧，塞雷娅好像还没行，我等她就好。」

 「哦，那我们一起等吧。」

 「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乔伊丝已经在等着，你就先去吧。」

 「嗯......那好吧。」

 在门旁悄悄瞄回去，瓦伊凡的尾巴急躁地摆动着，两手不知所措地摸索着纸箱的结构，赫默默默地把这可爱的画面刻进心里。 真是的，她宁愿困在这里一辈子也不要戴着它离开房间寻求帮助。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瓦伊凡的尾巴停止了摇摆并微微上扬，从狭小的缝隙中对上赫默笑意盈盈的目光。

 「你看起来需要些帮助？」

 「......这个，卡住了。可以，帮帮我吗？」

 听到倔强的对方低声求助的赫默莫名觉得有些优悦感。 她抬起手示意让对方蹲下，轻车熟路的摸到龙角后段把倒扣放开，这样的设计一方面可以稳固头套，另一方面便是为了看到瓦伊凡这样狼狈的一面。 赫默得偿所愿地笑了笑，把扰得凌乱的发丝梳理好，顺便再看了一眼那个不为人知的白色发旋。 瓦伊凡依然受罪般一动不动，感受着从游走在头顶的指节传来的搔痒感。

 「谢谢......唔？」

 塞雷娅感受着前发被轻轻扫平，随后一份柔软的触感取而代之，她疑惑地抬起头，无缘无故却又理所当然地撞进了暖融融的视线。 她动弹不得，更不要说要防止自己永远沉浸在这蜜糖色的深渊里。 而更糟的是，她听见了只属于这个黎博利的温柔声线，这让单膝跪下的她差点失去平衡往后倒。

 「欢迎回来。」

 已经不能再狼狈了，塞雷娅楞着寻找着自己的声音。 嘴角不自觉地拉起弧度，她总算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握起摸在头上的那只巧手，她又不由自主地看往那暖黄深坠的瞳孔。 塞雷娅想，这恐怕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看腻的景色吧。

 「......我回来了。」

 思绪回归现实，赫默发现自己似乎在说着些什么，面前的瓦伊凡也耐心地听着自己永无止境的叮嘱。

 「记得不要让她太晚睡，你们总是玩得太过火。」

 「嗯，我会等到她睡着才离开，不会太晚。」

 「不要让她挑青椒出来给你，更不要让她给乔伊丝，那家伙总在纵容不会拒绝。」

 「我之前跟她说了不要挑食，她应该不会了。」

 「还有记得给她收好零食，不然她一天就会食个清光。」

 「我会的。」

 「还有......」

 还有数之不尽的事要交代，但看到瓦伊凡续渐不友好的眼神，赫默还是识趣的闭上嘴，她惊觉自己好像有些过度紧张了。 对方挑着眉欲言又止的，赫默似乎忘记了某些重要的事情。

 「......那我呢？」

 「呃？」

 「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关于伊芙利特的，那我呢？」

 「......你几岁了？」

 自从两人关系变好了以后，她们之间的对话也随之变多。 然而赫默并没注意到的是，两人的对话除了工作多数都是围绕着萨卡兹孩子，仿佛就像众人所说的孩子就是大人的黏合剂那样。 她笑了笑，原来冷面的瓦伊凡也会如此端起无辜的神情，似是在撒娇一样。

 「你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还要我提醒吗？」

 「......」

 意识到自己始终不能获得与孩子等同的关心，塞雷娅放弃般暗自慨叹着，收起内心的小玩意便把视线转到松垮的护目镜上。

 「这个，我帮你调吧。你先扶好。」

 虽然得利于两人的身高差异，小鸟不必转身塞雷娅也能够到对方的脑后替她调好绑带的松紧。 不过，这个姿势对赫默来说反而更像在拥抱，还有几厘米她就要靠上对方的胸口，自己甚至似乎在失去平衡，她拼死也不要戴着护目镜撞到对方身上。

 「会太紧吗？」

 「......还好吧。」

 感觉到脑袋开始升温，赫默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一分钟仿佛漫长得像一整年，瓦伊凡很快就已经收回了双臂，转而托起小鸟的护目镜确认着前方的松紧程度。

 「这边太紧了，戴得久会有红痕。」

 「行了，我可以自己来。」

 赫默始终不理解，自己最近与对方相处的时候总是会越来越紧张，最后更会落荒而逃。 要是被对方触碰的话，她的反应便会更严重。 这次也不例外，她猛然退开，两手尴尬地抬起装作调整着护目镜，视线运转着不知该放哪里去。

 「那么，记得小心，有事可以叫我，我随时可以出发。」

 她又想起了对方突然出现的原因，即将离开的是自己，但收下了好几十份叮嘱的却是对方。 赫默终于得出了结论，她终于理解到那无辜的眼神代表的到底是什么了。 于是，她叫停了准备转身离去的瓦伊凡。尾巴尖应声微微翘起，她果然在期待着什么。

 「你也要......好好看着自己，该休息就记得去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

 「嗯。」

 这个回眸一笑包含着百种意义，但赫默坚信着其中必定有着肯定与期待。

 这样的景色，要是能取代之后几天的一片荒凉与艰险就好了。

 小杂谈：

 这篇的灵感来源如下，猫头鹰的小自恋真可爱！那个小嘴巴！总觉得塞雷娅会是那种不擅长应对孩子但熟络后就会玩得特别癫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