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勤

［塞赫］「小」状况

 听到同僚的一声呼唤，正在处理各个病房纪录的赫默扭过头，对方的声线带着点焦急却又带些许迟疑，让她无法听出事态的严重性。 她听说过这天的行动难度不高，而且是由那位可靠的鬼族重装干员，还有那个人所带领的，所以一路走往治疗室她都没察觉些什么。 任务完美的结束了，所有人都平安归来。

 只是，出了点小状况。

 眼前坐在病床上的是个熟悉的脸孔，但她的体型却完全不合符赫默对她的印象。

 「嗯......虽然已经站在一起了，但在那烟幕里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清楚，抱歉，赫默小姐。」

 「......没关系，星熊小姐，大家都没事就好。所以除了身体的变化，她......没事吗？」

 脑袋忙着处理这惊天动地的状况，赫默看着刚列印出来的体检报告，一切指标都正常，唯独是脑部，小瓦伊凡似乎失忆了。

 「至少她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好战友了......你看，她现在就连碰一下也不让......」

 「星熊小姐......这很难让人不觉得你没有做过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呀！只是笑了她一下而已，反正她本来就比我矮。」

 来自小孩的一声喷嚏瞬间集中了众人的目光，更让她们惊觉除了标准程序之外，她们都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 小瓦伊凡需要合身的衣服，而不是松垮垮的防护充能服。 难怪她一动不动的，装有特别结构的战斗服对她来说必定重得像石头一样。 看完报告的赫默总算了解到为何没有参与行动的自己会被叫上，于是她把纸张放回桌上，打算把自己的风衣披在孩子身上。 不过没有记忆的小瓦伊凡似乎比原本的她更为内敛，以致于赫默靠近时她明显地皱起了双眉，更尝试后退。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先穿上这个吧，会暖点。」

 「......谢谢。」

 「我是赫默，你叫什么名字？」

 「......塞雷娅。」

 「你好，塞雷娅。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

 「嗯，那么我先带你去拿些衣服吧，因为我们还没搞清楚状况，所以这段时间就要你留在这里了。放心，就像我说过的，我们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记得上次这样跟孩子对话还要用上这种语气都已经是伊芙利特的时候了，最不想回忆的事情又再次浮现。 不过这次是不同的，小瓦伊凡没有被控制，更不是实验品，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只要找到还原的方法就好了。

 穿上度身定做的衣服后，小瓦伊凡似乎心情放松了许多，赫默跟在后面，看着她随风飘起的长发，对于孩子来说这个长度似乎也不太合适，那个人最近应该没有时间打理吧。 于是赫默叫上了孩子的名字，瓦伊凡已经不像之前，她应声走回来，歪了歪头对上自己的视线。

 「先转过去，我帮你绑一下。」

 可惜，此时的赫默还没意识到自己之后要处理的，并不只是照顾孩子而已。 毕竟，变成这样的，是罗德岛知名与重用的前线干员，而知道此事的人，就只有自己跟行动小组的干员们。

 「赫，赫默，这是塞雷娅？？」

 「嗯，原因我都不要清楚......伊芙利特你吓到她了！」

 「哈哈，本大爷竟然可以吓到塞雷娅......」

 赫默怎么都没想过，平日只会凶人而不会被凶的瓦伊凡居然会被伊芙利特的热情吓得退在自己身后，紧抓着自己的羽翼。 不知浪费了多少时间安抚小孩以及解释伊芙利特不是坏人，赫默甚至觉得这顿饭吃完了都完全没有体力补充的感觉。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晚餐后赫默带着小瓦伊凡走过罗德岛的每个角落，希望这样能有助她恢复记忆，期间迎来了不少的干员，她们都似乎对反差极大的瓦伊凡感到惊讶，有些甚至怀疑她其实是瓦伊凡的亲戚。

 亲戚，好像是个不错的借口。

 于是赫默便放弃了解释就连自己也不清楚的事件经过，直接用瓦伊凡的远方亲戚来访为由带着孩子出出入入。

 反正变回来之后她可以自己解释。

 虽说自己是被指定的照顾人，但无期的调查结果实在让赫默变得更加忙碌，于是有些时候赫默会不得不把照顾小孩的责任交给伊芙利特，毕竟这俩自从首次见面之后很快就熟络起来，就像是注定的会被彼此吸引一样。 不过，孩子始终是孩子，就算伊芙利特知道且认定那是塞雷娅，连日来的相处开始让她发现小瓦伊凡与平时那个会给自己糖果的大人其实是截然不同。 不只是体型上，以及心智的差异，小瓦伊凡太过安静了。 一开始她会觉得这只是因为小孩怕生，但随着相处时间增加，她开始发现这个像个玩偶一样可爱的孩子就真的像个玩偶一样，虽然她还会作出回应，但大多数的情况她只会直接跟随指示。 跟她说该去吃饭了，她就会一话不说缓缓下床，跟在后面。 有时候担心她的大人会尝试牵上她的小手，但她似乎不太喜欢肢体接触，只是礼貌的她并不会甩开那只手。

 塞雷娅......是这样的吗？

 最后伊芙利特始终忍不住去了告知赫默，塞雷娅太奇怪了，这真的是塞雷娅？ 赫默便摸了摸她的脑袋，解释道每个人都会经历成长以及变化，就像这个本来受尽炎魔的折磨的孩子，现在已经变成能够与之共存，独当一面的强大干员。

 「塞雷娅......可能以前就是这样的。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这无可否认的确是她本人。」

 「赫默......有办法把她变回来吗？我开始有些想她了......」

 「你不喜欢现在的她吗？」

 「唔......当然不是啦，只是......」

 「嗯，我知道。她继续这样下去我大概也会开始习惯，然后她变回去的时候就麻烦了。」

 是的，习惯了这可爱的孩子突然又要从新面对那块冷面石头的确会很麻烦。

 哄了孩子睡觉后，赫默想起了隔壁的另一个孩子，但她从来不需要自己哄就乖乖闭上双眼。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去看看那孩子，明明半个小时前才见过面，但她却觉得已经相隔了好久一样。

 气密门打开的声响太大了，她生怕会嘈醒孩子，便放慢了脚步往房间深处进发，幸好小瓦伊凡依然卷着身体熟睡着。 不过，仔细一看，她发现了孩子似乎在颤抖，短小的尾巴也不安地扫动起来。 看来是发恶梦了。 赫默轻轻地坐上床，抚上紧抓着被子的小手，夜视灵敏的她甚至看见了发白的手指。 但这似乎不太有效，于是赫默直接进被窝，躺在小瓦伊凡的旁边，一边自私地希望对方不要奇迹般突然恢复，一边靠近孩子，揽上她，让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

 「唔，赫默......？」

 「醒来了？」

 「......我，」

 「没事的，只是个梦，都是假的。」

 「但......很奇怪，明明我们只是刚认识，赫默，还有伊芙利特姐姐，为什么我会梦到你们，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发生过这种事......」

 梦里，她被烈火包围，手无寸铁，动弹不得眼前的是照顾自己的黎博利与萨卡兹，位于火焰的中心。 两人都很辛苦，但小瓦伊凡就像是被无形的绳子绑着手脚，她尝试大叫救援，却也没有回应。 最后她看见了一个「大火球」把两人吞下，嘲笑着自己的无能，然后再用一团火光把自己弄醒。

 赫默没想到失去记忆的小瓦伊凡竟然还会梦到那场火，虽然与实际发生的情况有所不同，但这也许表示那场悲剧已经刻进了在那个人的潜意识之中。 所幸的是，那个人变成了此刻的小孩，赫默可以因此得以窥探更多，关于埋藏在她的内心深处的秘密。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你没有失去任何东西。」

 「我，唔，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受恶梦的刺激小瓦伊凡开始流泪，赫默本以为这是人类理所当然的行为，更何况是小孩，所以她没有阻止，只是把她抱紧了些。 不过孩子似乎不是这样想，她尝试退开，把眼泪擦干净，甚至开始卷起身体，试图筑起一道墙隔开两人。 赫默看着小孩的挣扎，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爸爸说过，我不能哭，这样不能解决问题。」

 那个人至今都时刻在推开别人，所以孤身一人的她也会在黑暗中颤抖着把身体卷起吗？

 「怎么不能呢？你不哭的话，我怎么知道有问题呢？这样就帮不到你了。就算你觉得一定要自己解决，但现在问题根本就不在你身上，你又如何处理？」

 「......」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们......我会看着你，一定有办法帮你。」

 如果......你会记得此刻的话，我以后是否就可以再靠近你一点？

 ......

 最后过了两个月，赫默等人始终找不到帮助小瓦伊凡恢复的方法，以及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但孩子在某个晚上突然消失，以致于早上赫默来到房间时看见空无一物的病床差点响警报，却被身后无声靠近的瓦伊凡握着手臂。 瓦伊凡有些难为情，原因不必多说，但似乎又与赫默以为的有所不同。

 她解释自己似乎发了一场很久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幼年的时候，却遇上了不该在那个时期遇上的人。 她曾经把情绪封闭，甚至没有在父亲的葬礼中流过一滴眼泪，这不是因为她讨厌自己的父亲，相反的她不希望让父亲看到自己多年来的教育前功尽弃，她确实变强了，强得像钻石一样坚硬，但同时，她也不自觉地舍去了接收别人情感的能力，以致于她总是与他人有所隔阂。 但在梦里，她有着截然不同的童年，她可以表达自己任何情感，有人告诉她哭不代表懦弱，更不表示自己无能。 即便如此，她还是会遇到可怕的梦境，但这时候她可以握紧手中的羽毛，从而得到勇气。

 既然人已经变回正常，也没有发现任何后遗症，众人便一致决定放弃继续探究这个问题。

 只是......不久之后，又出了点小状况。

 「塞雷娅女士，你的那位可爱的亲戚还会再来吗？我们开始有点想她了呢。」

 「？」

小杂谈：

 谢谢托比对钻石生成的支持，小塞雷娅太可爱了！ 虽然这篇有些不正经，但毕竟塞雷娅不会谈论自己，就算有人问的话，她也许也会觉得无关重要而轻轻带过吧。 真的很可惜，她变得比任何人强大，却因为情感缺憾而时刻孤身一人，就算认定了自己要保护些什么，最终还是会因为无意识筑起的隔阂而导致自己停滞不前，甚至别人已经改变了自己也意识不到。

 塞雷娅求你快醒醒了！ 不要再让误会变得更深了，那时候你真的就切开自己心脏别人都不会觉得那是白的了……